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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iang Y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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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iang Yin

不懂愛情的兩人下午在教室裏井水不犯河水,一個看書一個睡覺,憊懶得般配。

直到夕陽都探出一個尖,透過玻璃窗欞映在姜喑精致的巴掌臉上時,景安之才被餘虞從後門小聲叫醒。

“你還真是不學無術到了一定境界。”餘虞嘴上沒好話,語氣卻不像指責,反而有兩分無可奈何的寵溺。

“不是您說的多順其自然,享受當下嘛!”

在餘虞面前,景安之總可以像個孩子一樣自在些,偶爾還會露出幾個罕見的笑臉。

“懶得跟你爭!正經的,咱們高三要舉辦一場晚會,我打算讓你上去表演。”

景安之眼皮都沒擡:“沒能力,沒時間,沒興趣。”

餘虞忍不住罵道:“你是三無產品啊?!”

景安之依舊懶散:“嗯,沒爹沒媽沒人疼。”渾到了極致。

餘虞聽到這一句卻突然洩了氣,他知道家庭問題一直是藏在景安之心裏最深的傷痕,平日裏他不表現,陪著身邊一夥哥們花天酒地,用酒精和尼古丁不斷麻痹著自己,好似墮落又快活。

只有餘虞偶爾接過他幾次,親眼見過景安之玩散了之後一個人低著頭走回又小又暗的出租屋,靠著抗抑郁藥茍活,惶惶宿醉,才能明白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壓得這個少年有多疼。

“安之,這次主題晚會,每個班都要拿出別具一格的主題來,我仔細想了一天,給我們班主題定的是‘希望’。”

景安之“哦”了一聲,沒下文。

餘虞漂亮的杏眼盯著他,誠摯地說道:“我認為你是最有資格歌頌希望的人。”

“嘁!”景安之不為餘虞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感動,依舊是輕嗤。

“歌頌希望?餘姐您說這話自己不違心嗎?”

本就是活在陰溝裏爛掉的人,陽光都舍不得普渡,又何以奢求希望?

“景安之,你不要總是這樣想自己,給你治療的時候也說了,你需要積極的心理暗示。”

“打住,餘姐,我挺積極的。”餘虞是少數景安之無可奈何還無能為力的長輩,也是他至暗時刻唯一能依靠的人。

“行,那我就給你報上名了啊!”早知道是這樣,某些時候餘虞比他還偏執,認準的事說什麽也不會改。

“那我得跟您要個人。”

“隨便,晚會事宜全權交給你和崔妍處理,經費不夠給我打電話!”

景安之笑罵了句“款姐”,側臉漫不經心地向教室內望過去,正好碰上姜喑初醒,睡眼惺忪,伸懶腰,迷離而美艷。

準備放學,班裏都一邊歡呼一邊收拾課本,景安之擡腿踢進班,吊兒郎當地往講臺一坐,壓得眾人都安靜下來才開口,骨子裏透著三分疏懶。

“餘老師說高三有個晚會,挺隆重的,希望大家積極參與,人越多越好,想去的上崔妍那報個名,要是沒人出頭,那就全班上。”

“去啊!為什麽不折騰!景爺,咱哥幾個上去太空舞!”任蔚吵嚷道。

崔妍這個班長一臉尷尬,要真把這兩位爺推上臺跳太空舞了,那十班就真是新高之恥了!

“滾蛋!”好在景安之是個要臉的人。

姜喑沒在意,她暫時還融不進這個班,班裏有活動她也沒那熱情,戴上耳機,腦袋裏甚至在思考晚會那天自己是不是可以跑出去抽煙。

磁性透徹的歌聲還沒響幾句,耳機就被某人摘了下來。

“Andrea Bocelli,這是2007年生命奇跡演唱會的Live合輯吧,樂品不錯。”

景安之剛打完球,身上穿著籃球服,掛著沖完澡後的薄薄水珠,映得他內裏的薄肌若隱若現,鎖骨白皙,透著性感。

姜喑顯然沒想到他對自己聽的歌如數家珍,雖然知道他有巨大的閱讀量,依然次次被他的博聞強識驚艷到。

的確,文藝範的景安之……和現實很反差。

“景爺樂品也不錯,有什麽事嗎?”

他既然今天說話客氣,她也就放軟態度。

“晚會,我打算唱首歌,你幫忙伴個舞。”景安之語氣是陳述,不容拒絕。

姜喑裝傻:“我不會跳舞啊!”

景安之懶得跟他裝:“你網上都十萬粉絲了,網紅舞不是卡點卡挺好的,運鏡都不用。”

姜喑捕捉到了重點:“你看我賬號了!”

他面無表情:“不知道你買了多少錢的流量,想不刷到都難。”

姜喑有意逗他:“那景爺有沒有給我點點關註點點讚啊?”

景安之心裏煩得慌,這女人今天怎麽這麽話多,手裏捏著的鴨舌帽隨手往她頭上一概,嗯,一張臉被盡數遮住,安靜多了。

曲筱跑過來,剛好抓拍了這一幕。

景安之眉頭緊皺,表現得不耐煩,又遲遲沒走開,一整個矛盾的可愛;姜喑被帽子蓋住,一瞬間張牙舞爪,小手亂飛。兩人身後,夏日的夕陽明媚耀眼。

配字:沒頭腦與不高興。

姜喑直接轉發到了自己的賬號上,差點沒笑瘋,頭一次看冷冰冰的景安之這麽幼稚,也不顧自己發糗,連圖都沒修。

這張照片引起的波動不小,一些男粉絲紛紛在評論區心碎留言:“女神你有男朋友了嗎?”“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戀了!”“男生也好高好拽好帥!”

路惟炫和任蔚同樣笑癱在沙發上,景安之心情不爽地一條一條翻評論,最後翻到一個長得小帥的體育生留言:我覺得我自己也可以,酒影,咱倆也可以拍一組。

景安之這個昵稱還是一串原始符號的ID第一次回覆評論。

“拍你媽。”

隨後想給姜喑打電話質問,恍然間發現自己沒有她的任何聯系方式。

他心裏突然有些慌,像手裏握住了一把碎沙,保護得足夠緊,卻仍然攔不住它流逝。

“炫兒。”

“啊?”

“你有姜喑微信嗎?”

“不是我去哪給你找姜喑微信啊哥?”

景安之心裏的空落落愈重。

“安之,咱同班學生群裏就有她微信,我看看啊,叫什麽酒影覆衣,好難聽的名字!”任蔚提醒道。

景安之眼前一亮,點開群就搜。

他一邊點擊添加好友,一邊懟任蔚:“她網名應該是改自音頻怪物《典獄司》裏的一句歌詞‘酒影裏是誰人覆你衣’,而且前兩個的英文縮寫和姜喑名字的縮寫一樣。”

任蔚聽得目瞪口呆:“不是,景爺,這他媽都能看出來?”

景安之又想了想,琢磨著還有一層含義,不過沒說。

“行了,少貧,想想舞臺設計。”

“要我說,叫上一群俊男靚女,上臺換好設備就開蹦,不行咱再請個DJ來,景爺上次不是有個女DJ要你微信嗎?”

“滾滾滾!人家主題是希望,你那是低俗!”還沒等景安之開口,路惟炫就一票否決了。

“安之,餘姐叫你上去表演節目,無非是想讓你跟班裏走的近一點,你就多帶點人上去熱鬧唄。”

景安之擦火點了根煙,點點頭:“我想到這了,有讓他們最後齊上臺大合唱的想法。”

“唱什麽歌想好了嗎?不僅得好聽、正能量,還得夠炸場。”

景安之音樂造詣頗深,聽的歌泥沙俱下、數不勝數,這猛然讓他挑歌,還真不好想出來。

“景爺,我覺得咱們班節目最重要的其實是三環,大合唱一個,你自己前面獨唱前半段一個,不過你有絕對音感這肯定不叫事,最後呢……就是姜喑她們幾個女生的舞蹈了。”

任蔚難得提出這麽有建設性的意見,連路惟炫都滿臉“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”。

下一秒,任蔚就嘿嘿湊到兩兄弟身邊,憨厚中透著份狡詐:“安之,炫兒,你們那會不也說四個女生伴舞最好了嘛!姜喑做主兒這我沒意見,剩下三人中,給崔妍留個位置唄!”

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。景安之和路惟炫眼神頗多玩味。

任蔚撓撓頭:“崔妍小時候學過舞蹈,有基礎!”

路惟炫:“重點不是崔妍學沒學過跳舞。”

景安之:“重點是你怎麽知道崔妍學過跳舞?”

任蔚知道這哥倆智商一個塞一個變態,根本瞞不過他倆,索性攤牌了:“我從高一就關註崔妍了,一直就想和她聊聊天,最近不是分一個班了嘛我倆聊挺好的,離戀愛就差臨門一腳了,我想趁著這次晚會的機會跟她告白。”

情聖炫兒哥問了很關鍵的一個問題:“玩玩還是認真的?”

這話任蔚就不愛聽了:“臥槽,炫兒,你當誰都和你一樣夜夜做新郎啊?安之我們哥倆誰不是潔身自好守身如玉的!”

能氣得半文盲一口氣憋出兩個成語,看來是真心了,景安之也難得露出絲笑容,大手一揮:“行,給咱們班長加上!”

聊完設計時間已經不早了,任蔚想就在景安之出租屋這兒過夜,路惟炫察言觀色看出景安之今天不太方便,就趕忙拉了任蔚出來。

“不是炫兒你有病啊?咱天天窩在這,今晚上睡這兒怎麽了?”任蔚憤憤不平。

“你腦子有坑!就準你大晚上跟崔妍發晚安,不能安之跟小姑娘單獨聊聊人生啊!”

“不是,安之那樣的怎麽可能跟女生聊一塊去,他比和尚還幹凈!”

路惟炫氣得跳起來踹他:“你仔細想想,今晚上安之剛加了誰好友?”

“加誰……姜喑!臥槽不能吧!”天真的任蔚此刻仿佛吃掉了驚天大瓜。

“嘖,說不好。”

對景安之和姜喑這兩天詭異的關系,路惟炫心裏甚至都沒敢做評價。姜喑什麽經歷,他最近有所了解,景安之那更不用提,倆人說白了,骨子是同一類人,心地一個比一個善,但被環境影響得面上一個比一個狠。

景安之的青春期太覆雜,這就導致在他的世界外形成了一個堅固甚至是頑固的外殼,外力怎麽用勁也戳不破,必須遇到同頻的人才能卸下來。

這麽多年了,路惟炫也沒見景安之對哪個女孩子這麽反常過。

雖然倆人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些事,但旁觀者清的路惟炫總是冥冥中有種感覺:如果哪一天,景安之會栽在哪個姑娘身上,那個人只能是姜喑。

而這命定紛亂的緣分究竟是好,還是壞,年輕的他們誰都看不清結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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